2010年5月3日

胡言亂語之解構與關係



 〈醫生〉是維多利亞時代畫家Luke Fildes的作品,他以描繪社會上不公與貧困的一面而聞名。Luke Fildes的長子於1877年的聖誕節清晨病逝,後來他憑著記憶畫出〈醫生〉這幅名畫。(本段文字取自《最後期末考》一書)



前幾個星期,我的書店購物車裡多了《最後期末考――一個外科醫師對生死課題的沉思》一書。在寫了〈解構與重建〉這篇胡言亂語的短文之後不久,在這本書裡讀到了一段關於「解構」的文字。對於這段內容感到的驚喜就像是心裡正想著水果鬆餅,頭一抬起來便發現前面就有一間店在賣一樣――令人滿意的巧合!

這本書的作者是一位傑出、充滿人道關懷的外科醫師,專攻肝臟移植。她以不同一般人的視角看待生死、醫病關係、醫療工作……,整本書從頭到尾沒有冷場。作者在其中一個段落裡提到,「解構」是醫生必須要去學習以及熟練的專業工具。當醫生把人體解構成愈小的單元時,不僅愈能層層拆解找出那塊脫序的小拼圖;也愈能夠把工作的對象視為不具個人特質的單一器官或部位,如此,便愈能夠達到在充滿疾病及死亡的環境之中全身而退的目標,也就是作者所說的「情感自我科學自我分開。

但是醫學生涯之中,作者似乎無法徹底地被這樣的觀念說服。於是在「解構」之外,拓展出另外一個觀念,那就是「關係」的重要性。我將她的這幾段文字摘錄如下:

我們學習用感官去區分細微的變異——臉上特定的血管斑、膨大的指尖,以及甜膩的、近似糖蜜的呼吸氣息。我們解析人類,一如藝術研究者解構畫作。我們看到的不是家庭成員聚集在公園的湖邊,也不是天上的群星,而是紫色和粉紅色的小點、灰色的陰影與黃色的亮線。

到後來,我們不僅將這些技巧用在診斷上,在臨床領域中也藉助這種技巧詮釋每件事。「解構」變成我們判讀事物的專業工具,我們靠著它來理解複雜度益增的臨床問題。遇到多重器官衰竭的病人時,若將問題縮減到身體各個系統——像是神經、肺部、心臟等——即使最資淺的住院醫師也處理得來。當你一個象限一個象限地檢視病人的腹部時,不規則彈跳的子彈所造成的傷口,就成了一組組各有不同且有辦法修復的傷口。就連肝臟移植,都能拆解成比較容易完成的小型步驟。藉由瞭解所有的「片斷」,我們感覺自己有能耐控制最令人卻步的狀況;而且透過反覆練習這種技巧,我們會變得相當在行。

實際上,我在受訓的過程中逐漸愛上這種解構法。在精神層面很令人滿足,就好像拿起一盒弄亂的拼圖片,經過組織後拼出一幅完美的圖畫。麻煩的是,我無法停止這麼做。上班時我幾乎持續在做這件事,而且發現自己下班後仍這麼做。在雜貨店或餐廳看到人的時候,我會專注地看著他們跳躍式的步伐、桶狀胸,或者佈滿細紋的皮膚,心裡想著:中風、肺氣腫、如假包換的老菸槍。奇怪的是,那會令人興奮得顫抖。擁有透視眼可能就是這樣吧。
…………

(但是)到頭來,解除病痛苦難最有效的對象,或許便是「意識到共同的人性」這件事,而不是解構人性。而「意識到共同的人性」,很可能是讓醫生更為稱職的關鍵。

…………我學會工作上的解構法,卻忽略了各個環節之間的關係。我忽略了我和病患共有的人性,而且幾乎忽視了人性與疾病的關係。

「解構」,是科學的關懷。而這位外科醫師提到的「關係」,則是要建立醫療的人文關懷。如此重新對於我們被教育且固著的想法重新思考,在過去的基礎之上新建一個對人性有益的概念著實是種正向的進步。難怪印度人如此地崇尚破壞神濕婆,因為破壞與重生是一體兩面……扯太遠了。